——第四段——
“太子长琴,该走了。”祝融明朗的双目充满温暖,招呼着身旁的白衣男子,“所有仙人都须前往天上。”
一曲遗韵回荡于山水之间,太子长琴收弦,悠悠叹了口气,携琴随祝融离去。
——第五段——
关于安邑的王——
没有人能揣摩他的心性,有人说他终日笼罩于一团黑火之中,亦有人传他的双目血红,望一眼便能令人肝胆俱裂,肚破肠流。
更有人说他的氏族与部落将占据整个神州,将洪涯境纳入安邑,令诸神成为蚩尤的臣民。
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,戴着兽骨面具的那名强壮男人,仿佛永远不会将面具摘下。
只有一个工匠的小女儿说,她见过王的真面目。
那天夜里,她在长流河畔的树林中迷了路,看见桥梁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。那个人没有杀气,没有缭绕的黑火,眼眸清澈深邃。
王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舞。长夜繁星漫天,千万道银光从长流河上游顺水而下,于水面下形成璀璨光芒。
鱼妇展声高唱,成群的银鳐从桥面飞过,形成壮丽奇景。
王没有戴他的骨制面具。他的眼前一片苍茫长夜,浩浩银汉,北斗经天。
王说:“南城归我,北城归你,今日安邑,乃是我们兄弟携手所建。”
小女孩听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,想要开口问,王却抱起她离开,把她放在南城的井栏边,而后转身离去。
这番话自是无人相信,然传言安邑曾经还有一人,他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铸冶师,他铸的刀,历经十年,依然锋芒胜雪。
他是王的同胞弟弟,如今早已亡故,留给安邑的最后一件纪念品,便是那把无往不利、无坚不摧,可斩天地裂河山的剑——因为那是世人明确所知的第一把剑,所以许多人将它称为“始祖剑”。
如今始祖剑就置于北城中央。那柄黑色的大剑在祭坛上浮空缓缓旋转,中央祭坛四周坐落着七个空置的小祭坛。全城顶天立地的熔炉喷发着创世般的烈火,为了打造出堪与始祖剑匹配的凶器。
——第六段——
记忆中的师旷一头黑发飞扬,奏过琴,把琴搁在膝头,低声说:“星辰固然是极美的,我听人说过,五音便是来自诸天星宫。”
钟鼓问:“你也喜欢星辰?”
师旷应声道:“小时候我娘就抱着我,在河边看夜空。”
钟鼓点了点头。
又一年,春光正好,师旷抱着琴,朝钟鼓说:“今天部族里有人成婚,邀师旷去奏琴一曲,是以来迟了,还请钟鼓大人恕罪。”
钟鼓问道:“成婚何解?”
师旷解释说:“一男一女……彼此陪伴,度过余生。需要举行一个很重要的仪式。其实师旷也已经成婚了,并且有了自己的子息。”
钟鼓点头:“对人来说是重要的事,所以让你去奏乐?”
师旷笑道:“是的。”
钟鼓说:“什么曲子?奏来听听。”
师旷却摇了摇头:“换一曲吧。琴音本不该做世俗欢娱之用,但那对爱侣是我后辈,却不好推拒。”
说罢他轻轻挥指,一改昔时磅礴之音,转为碧空晴朗之意,充满了说不出的轻柔和煦,引得漫山角龙昂首长吟。
——第七段——
“哥哥。”襄垣的声音仿佛在他心中响起。
蚩尤大吼一声,挥出了第三剑。
也是最后一剑。
黑焰聚合为一只咆哮的狂龙,带着纠结电光冲向不断下压的白玉轮,一头将白玉轮撞得粉碎!
那一剑比穹宇深处的疾电更快,比太初星辰归位的巨力更强,伏羲尚未动念之时,剑光已到了面前!说时迟那时快,他猛一侧身,始祖剑擦着他的左臂直掠出去,神祇的鲜血漫天喷发!
紧接着下一刻,剑威去势未阻,挟余威轰上天穹,将天顶击穿了一个巨大的黑洞,亿万混沌的华光于空中旋转。
天河倒灌,星火遍野,仿若末世的灾劫无边无际地倾注下来。